ADDICT瘾君子 2
李琦在对碎片做了全方位扫描之后，着手进行微数据建模修复，玻璃管体部分有很多缺失是不可避免的，只能寄望于残余部分相对多一点的首尾端，看看能不能有一点线索。这相当于一个非常细致的立体拼图，虽然不用直接上手拼，也很费功夫，细小碎片要逐一编号进行匹配，他心事重重，飞快的敲着键盘。在尾部拼出一个大概之后他转头想跟王晰再确认一下细节，刚好看见王晰从沙发上滑了下去，他的心也沉了下去。
王晰没办法控制自己，带有活体基因的Memory破坏基因链需要一段时间，所以刚注射的时候其实除了眩晕想吐没有特别明显的症状，但是现在，距事发大约三个小时后，该来的终于来了。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晕眩感，就像是有人拿着加热的黄油刀在脑子里翻搅，他浑身都在颤抖，张着嘴却叫不出声，对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。
李琦扑过来扶起他，看到他刘海已经被冷汗打湿，嘴在动可是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，试了好几次终于从气音里分辨出来，他在说“余笛，找余笛……”，之后彻底没了动静，表情倒是十分平静，像是昏了过去，又像是睡着了。
王晰其实觉得自己是清醒的，虽然刚才发作的时候十分难受，可是就在一瞬间，他感受到了一种完全的不同。一定要形容的话，就像是忽然从深潭底部浮上了水面，长舒一口气的痛快。意识忽然拔高，他甚至知道自己实际是躺在李琦的办公室里不省人事，仿佛看到血管里流动的东西性质在改变一样，可是又前所未有的自由，就像是抛下了沉重肉体的灵魂。对，灵魂。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意识到这个问题，对于一个年届而立，始终在试图掌握命运的人来说，只有唯物、务实才有意义，什么时候考虑过灵魂这样虚无的精神问题呢？但是一旦开始思考，就会意识到，自己的确是想过灵魂这个问题的，就在那个时候。
就在，那个时候。
此念一动，眼前的一切都在迅速扭曲飞掠，几秒钟之后，王晰的视野逐渐清晰。
少年瘦削的身影跪在面前，挡住了刺目的阳光，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。
“欣哥，你怎么样了？！”
这个称呼叫得王晰一阵恍惚，他听见自己已经下意识的回答：“星星……哥没事儿……”一双小手伸过来，想努力把他扶起来。他才发觉自己是躺在地上，手一撑，感觉到地砖上的纹理是那样清晰，和记忆里的某一点巧妙的重合起来。
是了，他慢慢的坐起来，环顾了一下四周，这是他19岁的夏天中的某一天。这是老城区一栋旧宅的后院，也是当时周星星的居所…………星星！
他的眼睛重新聚焦在面前的少年身上，12岁的周深还没有长开，脸小小的，显得那双眼睛分外的大，正担心的望着他。
王晰一个没忍住，伸手把人紧紧的搂进了怀里——就像他多年前，想做却没有做的那样。
周深几乎被搂得喘不上气来，但他忍住了没有挣扎，只担心欣哥刚刚翻墙进来的时候忽然摔下来，也不知道磕到头没有。丝毫不知道，这是一个，相隔了14年风雨飘摇，起伏沉落的拥抱。
王晰心头百感交集，怀里的这个星星如此真实，如此温暖鲜活，简单的白T恤上飘着洗衣液的味道，会用软软的声音叫他：“欣哥~”。不是后来那苍白的青年家主，永远一丝不苟的正装，定制名牌香水的味道按季变换，人前克制而冷淡的叫他：“王总。”
他把脸埋在那小小的肩膀上，几乎落下泪来。
平复了好一会儿，才抬起头来，换了一个松快点儿的姿势，仍是揽着周深不放手。
“让哥好好看看你……”
少年一脸担忧，伸手去帮他揉脑袋后面：“欣哥你怎么回事，是不是刚才磕到头了？疼不疼？”王晰轻轻按住他的手，特别认真的回答：“挺疼的。”
“所以你能不能亲我一下，亲亲我就不疼了。”
小星星看着有点儿害羞，然而又是那样一派天真，闭着眼睛凑过来，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亲吻，软软的嘴唇一触即离：“好啦~”自己羞红了脸，还笑他：“欣哥你真像小孩子，就差还要说痛痛飞走啦~”。
王晰近乎贪婪的感受着这个亲吻，脸上的感觉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，如果说不信鬼神不信人的王欣曾经思考过灵魂这样的无用问题，无疑便是和周星星在一起的时候了，这少年，便如同他的灵魂，是在这冰凉世间唯一得着的暖，是黑暗里亲手拧灭的光，可这，不是回忆。就像当年他跳进这院子里以后，没有晕倒，没有拥抱周深一样，这个亲亲的要求，当然也没有提，这只是一个，在幻境中的试探。
所以这就是Memory使人上瘾的原因吧，没有谁能够拒绝，重构记忆里有缺憾的场景，然后按自己的意思去还原，去弥补，去实现。
去重新拥有这世间只属于自己的贵重珍宝，哪怕只是幻觉。
即使只是幻觉，也让人不由自主心生魔障，问自己愿不愿意，得这片刻欢愉。
这微小的片刻欢愉。
王晰凝视着周深的脸，就在那转瞬之间，面前的人，已经变成了17岁的模样。他俩当然也没有继续坐在什么后院里，而是在他青年时的卧室。
夏天的阳光已经褪去，深秋夜晚的凉意已经非常明显。这一晚王晰曾回想过很多次，很多很多次。就像这样，房间里台灯昏黄，床单洁白。
周深扑在他的怀里，抬头望着他：“欣哥，我不想走，我不想去本家……”。
王晰低头搂住他，看那双瞳孔里倒映出当年的自己，说的话如在耳边：“深深你要记住，现在要叫我王晰，以前的名字千万别再提了。本家你一定要回去，哥相信你能行，你必须要行。”然后当时的他把少年推开，走到窗边看了看，回身把一个背包塞给少年：“快来不及了，嘎子在楼下等你。”假装没看见少年的眼泪滴在背包上，强送他出了门。少年抱着背包，在门边哽咽着回头看他：“欣、晰哥，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去做，你，你多保重。”终于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。青年王晰的脸逆着光，喜或悲都看不分明。
怀里的少年怯怯地叫他：“欣、晰、晰哥？”
王晰回过神，忽然给了少年一个深深的吻。不是以往那种蜻蜓点水，浅尝辄止，而是真正激烈的，近乎窒息一样的热吻。如同在沙漠的旅人对清泉的渴望那样拼命的汲取，辗转吸吮，没放过他嘴里的任何地方。少年被他吻得满面晕红，气喘吁吁，感觉自己舌尖都被吮的发了麻，整个人都靠在王晰身上才勉强站住。
王晰低头看那两片被吻得水光润泽的薄唇，又补亲了一下，一把抄起少年的腿弯把他抱了起来。惹得之前没有被公主抱过的少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，直到被小心稳妥的放在了床上。
“星星，哥永远都是你的欣哥，你想怎么叫，就怎么叫。”
“不走了，哥再也不让你走了！”
——以前的王欣，除了自己，什么都给不了，可星星没有得到。
现在的王晰，除了自己，什么都给得了，可周深再不需要。
算来这前半后半生，加起来竟不如此时依靠药物的片刻温存。
王晰轻抚少年惊喜的脸庞，一向沉稳的手微微有些颤抖，又俯身去吻他，一连串轻柔细密，落在他的额头，眉间，微微颤动的睫毛，犹带晕红的脸颊，小巧的鼻尖，然后在他的小嘴里加深了这个无限缱绻的亲吻。
好半晌才分开，少年眼波粼粼，如同化开的春水，那么热烈的，丝毫不加掩饰的喜欢几乎要满溢出来，定定地望着王晰舍不得移开，倒像是他也以为自己在做梦一般的神情。王晰低低的喟叹了一声，就是这样的眼神，是他后来在成年的周深身上，再也没有得到过的东西。
王晰握住少年的手，看着他的眼睛，认真地问：“星星……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？”
少年脸上绽开了一个明亮的微笑，他没有回答，直接抽出手，开始解自己的衣扣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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